传奇典藏遍地苍凉连载二
2017-9-3 来源:本站原创 浏览次数:次这天临近中午,大草拄着一根树棍,歪歪斜斜像踩着一片棉花套似地沿着山路朝西踽踽而行。走到放甲铺村头,拐个漫弯儿,就看见山脚下的将军墓镇了。在一个山垭口的路西边缘,矗立一个翠柏覆盖的圆形大土丘,旁边竖一块巨形石碑,上书“郑军统帅蔡仲将军之墓”。据史书记载,公元前六世纪春秋中期,是我国历史上“十二诸侯”战乱攻杀的时代。当时,北方强族狄人侵扰邢国(即邢台县),邢国君主求救于齐国,在齐桓公派兵帮助下,打败狄人后,于公元前六五九年,将国都迁到夷仪城(即今浆水乡)。伹迁都并没有避免战争,称雄一方的郑国为扩充地盘,悍然出兵进攻邢国。郑国将军蔡仲率军长驱直人,逼近邢国“夷东三关”。邢国军队坚守关隘,利用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抵御来敌,在黑龙关战斗中,郑军统帅蔡仲身负重伤,并被邢军所俘。据传,被俘后的蔡仲趁混乱之机,挣脱枷锁逃走,于是,这地方后来就叫“脱锁沟”村。他往西逃了一程,又解下身上的盔甲,轻装前进,又给这地方留下了“放甲铺”的名字,他继续北上,但由于伤势过重,只挣扎着走了三里,便死在了山脚下,人们把他就地安葬,称他的墓为“将军墓”,村名也从此叫将军墓村了。
大草冲那块大石碑看几眼,觉得肚子里又一阵疼痛,屁股后下坠得厉害。他四处打望一下,见山垭口路西有一片小松树林,就捂着肚子踉踉跄跄钻了进去。今天,他的痢疾更严重了,走了不到六里地,已经屙了三次了,每次蹲半天,才拉下一团像鸡屎般大小的黄浓水。这个小松树林,冲着路东的将军墓土丘,位于一个交岔路口,往正西,是通往将军墓的山路,往西北,一条狭窄崎岖的羊肠小道通着不远处的山垭口。大草解开腰带绳刚蹲下,就听前面的松林里婆婆娑娑响了一阵,有个人影晃动着猫腰冲他看看,便转过头褪下裤子在他背后蹲了下来。大草冲他看看,见这人也在拉屎,并且一边坑坑味味屙一边打着火镰吸烟。呆了一会儿,这人站起来,系上裤子,拨开松林便走了。大草蹲了半天,屙下几点儿浓水,仍觉得没拉干净。他痛苦不堪,忍着肚疼怔了片刻,拿坷垃擦擦屁股,系上裤子’直觉得腰酸腿麻,头晕眼花。从昨天傍晚起,他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俗话说“好汉扛不住三泡屎”,更别说他饿着肚子长时间四处流浪漂泊,一连几天闹痢疾每天都拉七八次屎了。大草喘几口大气,浑身大汗淋漓,他强打起精神,扭着软绵绵的双腿,像拧麻花似地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被一根树枝绊了一脚,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他呻吟一声,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摸摸自己的额头,感到像火一般热烫。少顷,他抬起头来,忽然看见前边的土棱上有一个白亮白亮的东西。他咬着牙从树林间爬过去,拾起来一看,见是一杆铮光闪亮的黄色小烟袋。这小烟袋沉甸甸的,烟袋锅、烟袋杆、烟袋嘴上都镂刻了花纹,全是金黄色的。大草大惊,知道这是个纯金的烟袋,一定是刚才那个进来拉屎的人丢下的。于是,他扭扭头,果然看见土棱下有一泡被苍蝇正乱哄哄着的臭屎。大草坐起来,心想,如果是一般普通的烟袋,这人可能不会回来找了,而丢失了这么一个价值连城的金烟袋,主人一定很着急,会很快来寻找的。于是,他坐在小松林里,等待着那人前来寻找,同时,他正在发着高烧,也实在走不动了,想借机在这里凉快凉快歇歇脚。
不大一会儿,果然有三匹马停在了松林外的路边,他们叽叽喳喳说了一阵话后,有两个汉子钻进来,弯着腰在地上找来找去,并且看着大草厉声问:“你拾到一个烟袋没有?”
大草没吭声,只是举起烟袋冲他们摇了摇。
这两个汉子冲过来,一把夺过大草手里的烟袋,高兴地说:“大哥的烟袋果然在这儿,走吧,没事了。”他们看看烟袋,其中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汉子望望坐在地上的大草,拱拱手道:“多谢了小老弟。”说着便钻出了树林子。
少顷,长落腮胡子的汉子又钻了进来,冲大草说:“大哥叫问你,你拾了这个金烟袋,为啥不拿走?你知道这个烟袋值多少钱吗?你要卖了它,能治一座瓦屋,买一套骡马。”
大草聋拉着眼皮不吭声。
这汉子随手扔给了大草几块大洋,说:“大哥让赏你几个钱,算是酬谢你的仗义。”
大草拿起身边的几块大洋,又扔给了他。
“咳,你满脸大疤不说,还是个哑巴和傻子!”
这汉子拾起大洋,摇摇晃晃走了,片刻之后,又领着一个高个儿汉子走了过来。
长胡子的汉子说:“大哥,就是他,给钱他日娘不要。”
大草仍耷拉着眼皮。
“噢!”高个汉子惊叹一声道,“我屙屎时,好像就是他在我后边,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你捡着烟袋后,一直没走?一直在等我来找?”
大草扶着树,想往起站,但站了站没站起来。
“好汉够义气,看你也是个穷人,衣不遮体,满脸大疤,听老臭说你还是个哑巴,真够命苦的,好汉,你说,你想要啥吧?”
大草撩开眼皮,有气无力地看这说话的汉子一眼,见他穿着绸大褂,敞着怀,护胸毛像猪鬃一样浓密,方方的大红脸膛上,左颧骨上长着一颗黄豆般大的黑痦子。这张脸,大草太熟悉了,他就是到“济世堂”来抢要麦娥,并磨蹭了一个下午,拿走麦娥一双鞋,在椿树下蹲着吃了一顿饭,深夜又窜回来在家里放了一把大火,一栋宅院和家产转眼间焚为灰烬,烧死父亲,使自己毁面坏喉的土匪头子孬四。这家伙,烧成灰自己也认识他!
面对突然伫立在自己面前的仇人,压抑在大草胸中近三年的怨恨,顿时像烈焰一样喷射出来。他的头颅里“咔嚓”一声仿佛有道闪电划过,全身沸腾的热血“哗哗”朝眼前涌来。他想吼叫着蹿起来朝孬四扑去,但他干皴的嘴皮只是抽搐了几下,便歪着身子颓然地倒在了地上。几天来的痢疾和饥饿,长期的奔波和寻觅,再加突然与仇人孬四相遇,他身心交瘁,急火攻心,突然虚脱昏倒了。
等大草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的草垫子上,洞内深邃狭小,怪石嶙峋,洞壁上,挂着几个大灯盏,半尺长的灯苗上,呼呼地冒着一缕黑烟,四周明明暗暗的阴霾凄迷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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