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5收获选读中篇眩晕祁媛

2016-12-12 来源:本站原创 浏览次数:

一个年轻的男北漂,通过了解女人来了解这个世界。每一个女人对他来说都像是一个破碎的玻璃碎片,折射着来自四面八方令人眩晕的反光,可是女人越多,他越发现自己的贫乏和命运的不可控制,现实的寂冷,自我的野心,生活的无奈,精神的恍惚,错综交结,他觉得越来越迷失了自己,就像在一片原始森林里迷了路……”眩晕

祁媛

1

如果这个女人不是熟睡着,他是无法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她的白发的。她头发上端染的栗色里透着灰调子的橘红,有种蓄意的人工风韵,而根部却在静静地泛白。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渐渐照亮了屋里的白墙,被子床罩也都是白的。他一时想不起来昨晚那场乱糟糟的做爱持续了多久,她还在继续睡,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于是他斜过脸来,仔细地看着她。他还从没这样毫无顾忌地看过她。

那些白发是新生的,与染过的发色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更白了。他想到某种硬壳虫被踩烂后溅出来的白浆,黏稠的恶心。那些白发生长得很旺盛,色泽纯粹,一味雪白,他想起去年老家的大雪,那是他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雪,整整下了两天两夜,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埋掉。一星期后,雪才渐渐融化,但背阴里的积雪,很久后才慢慢消失,如此的慢,以致院子里的桃花吐蕊的时候,雪还在那儿待着,变成了冻雪,冻雪是睡着的雪,是死了的雪。他又看了看她发根的白发,觉得那种白不是睡着的,它们在醒着,在生长。

他觉得白应该是新生的颜色,里面没有苍老衰败,梨花、辛夷、腊梅,是新嫩的,可是一显露出来之后,好像就开始变老了。头发根部的白发也是白,但无论如何扯不上是新的,想到这,他有点发呆。他忽然想到自己,聚精会神地体会着自己的头发,尤其是头发根部的动静和色泽,想到自己的头发会不会也一点一点地在由黑变白,但很快便发现自己的可笑。

眼前老女人的睡相实在丑。一脸的松肉耷拉着,眼睛半翻,好在没朝这边看,否则会以为她根本就没睡,或者死了。人死了,眼睛大多半睁,好像怕人虐尸,或者担心别的什么,鬼知道!他想到“海棠春睡”“睡美人”,这位可不是什么“睡美人”,而是“睡老人”,他不由邪僻地笑了一下,他想到在哪里看到过“睡美人”的英语,于是努力在记忆里“百度”,结果徒劳,心里暗自骂了一下。

很静,他有足够的闲暇胡思乱想,天马行空,这也算是一种休息,一种都市人奢侈的休息。可他实在天马不起来,转来转去,脑袋里都是眼前这个翻眼呼睡的老女人。他想到上小学时去同学家做作业,进门,撞见地上横着同学的爸妈在午睡,他看到同学的妈妈裤衩私处部位被什么东西顶起,分明是个小鸡鸡,女人也长鸡鸡?他顿感惊恐,接下去的作业也弄得错处连篇,一塌糊涂。他想到不久前的一个异象,就是家里唯一的鸡,一只老母鸡,忽然半夜打鸣了,他被吵醒,细细品味着那一阵阵的叫声。后来那只母鸡也就不再下蛋,结果被母亲宰杀了。他侧过脸去再次打量着那个老女人。收回目光,他有些疲倦地望着乱乱地盖在身上的白被褥,发现被子大半被她裹了去,但女人的肩膀尚露在外面,肤质灰暗,有个形状模糊的暗紫色胎记,像半个蝴蝶的翅膀,又有点像一个面具。此时,忽然他发现她在看着他,

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她在打量着他,抬身凑了过来,抚摸着他,不一会,他们又做爱了。

她有节奏地蠕动着,眼睛微合,唇缝微张,无疑是在享受着此时的快感。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给人提供快感”的角色了,但还是忍不住把视线从发根的白浆色移开,后来干脆闭上眼睛,可是那白浆色已经牢牢地渗透了他,就算不看,脑袋里也全是她的白发。他渐生一种幻觉,感觉她整个头发瞬间变成了白的,并随着那个“蠕动”而轻微地颤动着,飘动着,散发着死亡般的苍老,他感到自己在和一个百岁老女人做爱,他有点害怕了。身下的那“白发女”这时张开了微醉的眼睛,并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因此眼神慢慢变得硬了些。当他的目光和她碰上的时候,他迅速可怜地顺下了自己的眼睛,不得不继续埋头苦干,这样又过了一刻钟,他终于听见身下传来古老的满意的呻吟,心里一松,想这下差不多了吧,于是小心翻身下来,径直躲进厕所。

早晨的微光环绕在白色的马桶圈上,朦朦胧胧的像一道白光环。他看着自己的尿液喷溅在马桶里被窗外灰色的光映照得一层一层荡开,他想起了小时候爱唱的歌曲,“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这时她也冲进了洗手间,屁股还没有坐在马桶圈上,哗哗的尿声就响起了,他还没听过如此明亮的尿声,有点像乡下的牛羊,这时他感到有一些尿珠子溅到他的腿上,低头看,那尿珠子已在瓷砖地上形成涓涓细流。她抬起头看着他说,你刚刚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觉得一阵尴尬,好在她并未逼供,心思也好像转移到另外一些事了。尿完以后,她踮脚绕开地上的尿流,走出了洗手间。

2

他第一次听她以制片人的身份在学校做讲座的时候,没想到两人会因为一张名片发展到上床这步。说实话,第一次和她做爱的时候,和这个比他身份地位都要高许多的老女人做爱的时候,感觉怪怪的,毕竟她比他大二十多岁。看着她浑身不菲的衣饰,精致的妆容,还有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他听不懂的英文和法文的单词,他的自卑感就溜了出来,但是,当他把光溜溜的她压在身下时,便发现她和以前上过的女人,老家村里的那些女人,甚至和妓女相比,也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老,皮糙,人丑。他感到了自己的优势,年轻的优势,性的优势,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战胜自己贫穷卑微的心理,战胜自己的屌丝身份,他看着身下俨然已经被他征服的属于另一阶层的女人,感到自己不是在搞她,而是在搞这个高于他的阶层,甚至在搞近来总是和自己作对的世界。

他已经记不清楚和她总共做过多少次了,十二次?十五次?这样想时,他发现“次数”并没有什么意义,数字而已,他也不想用“机器”感来形容,但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确切的字眼来形容了。除了这个女人的资深制片人和影评家的身份,他对她身体上的一切都充满厌恶,她的平板肥脚,稠密粗硬的阴毛,还有有时会显露出来的微微的胡须,这些都让他难以忍受。

她定期给他打电话,一来就上床。虽然他也处在荷尔蒙贲张的青春时期,但面对一个老女人,他其实更想和她谈电影,但是,怎么说呢,什么话题呢,“探讨”些什么呢。她人中部位的稀落的硬汗毛表明她性欲尚未衰退,她的动物般的眼神,哎,别提她的眼神了。记得第一次单独见她时,倒是真的想求教于她的,当时在她的旅馆房间,沙发,台灯温暖的光,她在吸烟,一根昆烟,这本是可以谈电影的氛围,他提了几个法国新浪潮、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以及别的他所心仪的导演,比如,他很想谈谈法国的让·吕克·戈达尔执导的《狂人皮埃罗》和加缪的《陌生人》的关系,还有意大利马里奥·莫尼切利的《警察与小偷》的小说原型,但每次刚开口时,他感到她并没有兴趣,听得心不在焉,而且分明是一个资深影评家在听一个小毛头胡扯,嘴角也不时露出有点鄙夷的冷笑,有时她开口了,可多半是顾左右而言他,比如抱怨酒店里茶叶的劣质,空调的噪音,屋外建筑工地的大声喧哗,然后,她望过来的目光就变得晕晕而火辣了,电影的谈话即刻演变成浪潮般的床上运动,重复而重复,具体的肉欲,肌肤的接触,怎么也无法和刚才的话题相联系了,而且在交媾中,他毫无快感,常做到一半,他就蔫了,而她依旧兴致勃勃。

有段时间在北京,他完全陷入了困境,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逃不出的困境,深夜醒来失眠,开始掉头发。他大概想要在黑暗中伸开手抓住些什么,仿佛抓住了光,又仿佛什么也没抓住。要是什么事都不做,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他好像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他不知道这力量究竟是什么,来自哪,又将带他去向何方。每次照镜子,他都感觉身上在发生着一些什么,又像一切都没有变。他的房间整整一面墙,贴满了他崇敬的导演和作家的照片。无数次他在黑暗里凝视这面墙的时候,他想到了灯塔。这面墙是他的灯塔。曾经有一个女孩问他“为什么来北京”时,他没有道出他的野心,只说喜欢北京宽大的马路和人来人往,确实,在很多时候,他会在大马路上走着走着就停下来,或者在天桥上停下来,看着那些和他擦肩而过的人。他喜欢人群,另一方面,又讨厌人群。

3

有一个女人倒是总和他谈电影,每次都谈得眉飞色舞,满脸通红的,但他却完全不想和她谈。这是因为他有点瞧不上她。

他是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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